“‘书话’并不是一种文体,而是一种写作行为。可以借书说话,也可以借话说书;可以说与书无关的话,也可以说与话无关的书,总之是书里书外找话说。”日前,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徐兴无推出《书话文脉》,用24篇精美的随笔小文,漫谈中国传统文化。

谈文脉,撷取历史长河璀璨星光
《书话文脉》分为江山辽落、文脉与国运、感物联类、充实之谓美四个主题,分别指向文化的空间、历史、意义与审美。
何谓文脉?哪些文化能堪称文脉跻身其间?应该持何种态度审视盘点文脉?
在南京评论家王振羽看来,徐兴无眼中的中华文脉,宛如一股清流、一缕清风,让人感受到一种苍老文化的郁勃与青葱、葳蕤与庄严;他的书写,多从新近话题切入论述,同时结合了其本身的经历和思考,避免了纯粹在故纸堆里孤芳自赏,全无掉书袋式疏离,更不会落入寻章摘句之窠臼,在娴熟自如中呈现出一种活泼与雅致。
“‘文脉’是我们谈论文化的流行语,但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,从中可见古人的文化意识和文化胸怀,启发我们不断地丰富它的内涵。”徐兴无在历史与今天的穿梭中,给出了自己的选择:在“江山辽落”中,他从江山与江湖谈及长江文化,从江淮和运河的关系谈及古代中国的立国战略;在“文脉与国运”中,他把目光聚焦诸子百家,又从古朴雄浑的汉碑中读取汉代的记忆;在“感物联类”中,他从宫廷屏风上的故事,看到了其对中国古代女性研究史的推动;在“充实之谓美”中,他又在书法、园林、美食等领域生发感慨。
“都是由文化现象和文化活动引发的詹詹小言或老生常谈,只是尽量将大道理浅着讲而已。”徐兴无说。

谈长江,“江山”“江湖”意蕴丰富
徐兴无是扬州人,又在南京大学读书、执教多年,书中无不透露出鲜明的江苏特色。正如他所说:“既然担了‘书话’的名义,所以不管说什么都要面目可憎地掉掉书袋,于是我在每篇的书袋里刻意放几本江苏人写的书,给江苏文化带带货。”
作为一个自小在长江边长大的江苏人,“江山”和“江湖”引发了徐兴无对长江无尽的遐思神往与羡慕赞美。在他看来,“江山”与“江湖”成为定义长江文化最有内涵的词汇,不仅对长江自然风貌做了准确概括,而且经过了中国历史文化的不断铸造。相比之下,古人只是赞美“黄河之水天上来”“源出昆仑中,长波接汉空”,而面对浩渺的长江,便直接视其为孕育万物的苍茫宇宙。
“就自然而言,无论是‘两岸猿声啼不住’的巴山蜀水,还是‘青山隐隐水迢迢’的锦绣江南,青山伴随着大江东流入海,而云梦、洞庭、彭蠡、太湖等长江流域的大泽大沼点缀其间。”这就形成了长江流域的万千气象。至于“江湖”,也被赋予丰富的文化内涵,无论是洞庭湖,还是鄱阳湖,都是渔樵问答、买酒赊月的地方,迁客骚人,多会于此。
“江山往往是代表国家、朝代的政治空间,而江湖则是自然、自由的世界。它们共同为长江赋予了意义。”长江文化的丰富性,由此可见一斑。
谈六朝,雨中踏访帝陵石麒麟
“一种风流吾最爱,六朝人物晚唐诗”,久居南京,徐兴无也会从六朝帝陵前的石麒麟感受六朝气韵。
有一年,正是暮春三月,细雨绵绵,徐兴无加入了南京大学文学院去丹阳考察齐梁帝陵的征程。其时,距离他上次踏访这些地方已有30多年。按照齐梁时代送葬和谒陵的路线,他们经过破岗渎,破岗渎沟通建康和太湖流域,航道直通苏州、绍兴。这个运河工程不仅关系到六朝的帝业,而且关系到后来隋唐的统一,可谓开辟鸿蒙的壮举。但在徐兴无眼前,旧日繁忙水道已成断渠池沼,附近立有一遗址碑。
齐梁几座帝陵都湮没于林间或麦地,雨中的新绿衬托着灰黑色的石兽。自然的新生与历史的陈迹,形成一幅沧桑的图景,给徐兴无带来很大的震撼。他在书中写道:“魏晋南北朝的帝陵规模上不及秦汉,下不如唐宋明清,算得上是俭葬了……这些气韵生动的石麒麟,每一只都向天张口,仿佛在发出千年的哀叹。”
谈美食,南京人喊响了“千张”
曾经有人问:什么是最接地气的文化传播方法?徐兴无不假思索地回答:“吃!”
“小食和点心,安慰着中国人的心灵,其中的历史引人入胜。美食是最通人性的文化,谈论吃是传播文化的好方法。”出生于有“世界美食之都”之称的扬州,徐兴无对美食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愫。不久前,在南京大学123周年校庆之际,徐兴无就出现在真人秀《教授请吃饭》第二季,请学生们品尝美食、畅聊美食文化,引起广泛关注。
“吃的文化不仅是最通人性的文化,也是被传统道德宽容的文化,所以就成了中国文学中雅俗共赏的题材和佳话。”在徐兴无看来,文化赋予了食物别致的名称。
比如“小食”,到了唐宋时代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名称,叫作“点心”,意思是指吃些小食。此外,扬州将豆腐皮叫作“百叶”,南京人和安徽人都叫“千张”,读起来很响亮。纸张和钱钞都可以以张计算,但只有书才能以叶(页)计算,“百叶”虽没有“千张”来得有气势,但更雅致。
谈古籍,为《全唐五代诗》“打call”
身处高校,从《河岳英灵集》到《全唐诗》,再到《全唐五代诗》,徐兴无看到了背后悠长而独特的学术传统,其中隐藏着许多秘密,更蕴藉着许多坚守与信念。
讲述高适与李白交往故事的动画片《长安三万里》上映后,掀起了一股“唐诗热”,徐兴无由此想起自己的老师、南京大学教授周勋初先生。周勋初的《高适年谱》和《诗仙李白之谜》堪称创见迭出的学术名著。而徐兴无在扬州家中,正好看到窗外大明寺的栖灵塔,想到李白、高适都曾登上此塔留下诗篇。
“人们满足于文学虚构,因为能在其中观照自己,还会迷恋于细节的真实。”徐光无发现,影片的诸多细节,总会与周勋初的相关研究相互印证。比如影片中李白初遇高适时,李白的马上驮着一只布包的方匣子。他告诉高适,这是他朋友吴指南的遗骨,要安葬到黄鹤楼畔。而周勋初在《诗仙李白之谜》中考证李白早年生于碎叶。
《全唐诗》在清代就已经成书,但随着时间推移,其弊端越发引起人们的关注。这就需要有一本更好的崭新的《全唐诗》。周勋初生前即在推动《全唐五代诗》的编纂出版。该书在综合前人成果、搜集新材料、考订校勘等方面更为完备,收录诗人、诗歌也是大幅增加。
与此同时,徐兴无也提到钱谦益,其绛云楼藏书后付之一炬,所幸留有《唐诗纪事》残稿,被清代藏书家钱曾收藏。钱曾的《读书敏求记》是善本书目解题的名著,他的一句“抱断编残简,栖迟于鱼蠹之中,闲房良夜,静言思之,吾家典籍,异日传于不知何人”,打动了300多年后的徐兴无。“从我们这些异日之人看来,这正是一种可贵的文化精神。”徐兴无感叹道。
南京日报/紫金山新闻记者 王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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