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昆明城脉》连载之一百一十三清代《昆明县志》品题昆明百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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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编范敏/绘

清道光年间，昆明进士戴絅孙所纂《昆明县志》成稿，这是云南第一部私人编纂的地方志。书中记载了昆明花卉102种，并录昆明“花记”若干，恋乡之情，惜花之意，尽在其中。

“五华五子”佼佼者的杰作

清嘉庆、道光年间，昆明五华书院出了五个才子，被称为“五华五子”，其中之一是昆明人戴絅孙。戴絅孙家住昆明市中心的五华山北麓今小梅园巷处，他自幼丧父，家境贫寒，但勤奋好学，悟性很高，15岁就中秀才，24岁考上举人，正是清嘉庆二十四年（1819年）。

清道光九年（1829年），戴絅孙考中进士，久居京师为官，闲暇之时，多闭户读书，或与京城学者切磋学问。在此期间，戴絅孙以一己之力，历时五年，编纂完成了《昆明县志》，这是昆明的第一部县志，历史价值很高。

《昆明县志》品题昆明花卉

戴絅孙对家乡昆明的花情有独钟。在《昆明县志》卷二《物产志》中记录的故乡“花草之属”102种，有“木本花三十九”“草本花三十九”“草二十四”，不少还附上简介，其中一些花名如今已失传，其之记载，更有价值。

首先是茶花，戴絅孙赞其“奇甲天下”。明人谢肇涮的《滇略》一书称“滇中茶花甲于天下”，计有七十二品。明人邓渼盛赞茶花有“十德”，还写了一首百韵长诗，对茶花极尽赞美之辞。明代昆明人赵璧作《云南山茶谱》，列出近百种茶花，“以深红、软枝、分心、卷瓣者为上”。在《昆明县志》中，戴絅孙还记录了一种名称极有诗意的另类山茶：海红，即浅红山茶，自十二月开至二月，与梅同时，故又名茶梅。

在戴絅孙所纂《昆明县志》中，昆明名花还有：优昙花，叶如波罗而有九丝，花如芙蓉而开十二瓣，遇闰则加一瓣。梅花，有朱砂、玉剪、绿萼、照水诸名。牡丹，有红、黄、紫、香、粉红数种。桂花，有丹桂、金桂、银桂三种。又有月桂，四季开花，夏秋结子。桃花，有绛桃、碧桃、芙蓉桃、夹竹桃数种。丁香，有红、白二种。杜鹃花，有五色双瓣者。佛桑，一作扶桑，有五色。芙蓉，有深红、浅红两种。蜡梅，有磬口、雀舌二种。石榴，有四季开者。海石榴，有红黄二种。樱桃，有红、白二种，红为苦樱，白子甘，可食。绣球，有红、白、紫三色。蔷薇，有五色者。唐棣，即郁李。金梅，花开黄色，与梅同时，故名。又以垂条似柳，一名迎春柳。山丹，又名映山红。刺桐，一名苍梧，树高数丈，花开丹红，形如鹦嘴，故又名鹦哥花。木香，有黄、白二种。粉团，有红、黄、白三种。金刚纂，花黄而细，土人植以为篱。

以上都是“木本花”，除此以外，还有杏花、李花、梨花、海棠、栀子、茉莉、辛夷、小桃红、紫薇、玉兰、木槿、夜合、七里香、仙人掌等，也是“木本花”，共39种。

道光《昆明县志》所记昆明“草本花”有：兰，有素心、风兰二种，又一种名朵朵香。莲，有红、白、锦边三种,又二色莲，红白中分。芍药，有红、紫、白数种。菊，有九十余种。凤仙，俗名金凤花。罂粟，一名米囊花。含笑，俗名羊皮袋花。蝴蝶戏珠花，白色，花开如蝴蝶状，中有“珍珠”，故名。

此外，昆明的草本花还有水仙、素馨、向日葵、旋葍、百合、山矾、灯盏、金盏银台、玫瑰、地涌金莲、凤尾、龙爪、马缨、鸡冠、玉簪、石竹、金钱、秋海棠、剪红罗、鱼子兰、十样锦、萱、迎春、报春、淩霄、虞美人、十姊妹、西番菊、西番莲、西番锦、长春等，计39种。

此中提到“芭蕉，有凤尾、象牙、美人蕉数种”。初读有点疑惑，平常都说“芭蕉树”，怎么就“草本”了。查了现代植物学资料，芭蕉还真是草本。可见道光年间的戴絅孙，才子就是才子——“杠杠滴”。

道光《昆明县志》还记载了24种本地草：吉祥草、通章、蒲章、虎须草、凤尾章、鱼眼草、藤荔、菖蒲、苹、藻、荇、苇、芦、茆、铁线草、火章、紫草、墓草、青蒿、虎掌草、马鞭草、夏枯草。兹不详述。

戴絅孙记了昆明百种花草，意犹未尽，又在道光《昆明县志·物产志》的“余论”中补上《论花草之属》一节，对家乡花草大“论”大赞了一番：花枝不断四时香，（明代）兰茂句也。会城凡草木之花，不独其种繁，而开亦最早。方冬十月，梅已先春、岁除日、桃杏皆可供瓶，无论金梅、海红也。梅之红者，莫盛于滇，而龙泉观之唐梅，天矫离奇，极人间所未有。城隍庙又有雪柳一株，皆数百年物。茶花，则以城东之云安寺为最。彭大翼《山堂肆考》：云南滇池中产衣钵莲，花盘千叶，蕊分三色。旧《府志》亦曰：衣钵莲，出县西湖。

（清代）师范《滇系》：滇中茶花甲于天下，而会城内外尤胜。其品七十有二，冬春之交，霰雷纷积，而繁英艳质，照耀庭除，不可正视，信尤物也。豫章邓渼称其有十德焉：艳而不妖，一也；寿经三二百年，二也；枝干扶疏，大可合抱，三也；肤纹苍黝，若古云气尊罍，四也；枝条天矫，似尘尾龙形，五也；蟠根轮困，可几可枕，六也；丰叶如幄，森沉蒙茂，七也；性耐霜雪,四序长青，八也；自开至落，可历数月，九也；折供瓶中，旬日颜色不变，半含亦能自开，十也。为诗一百韵赏之。

戴絅孙还补记并考证道：紫薇树，亦极繁盛，皆高十数丈，荫数亩许，官廨尤多，尽千百年物也。自夏徂秋，绀英照庭庑，令人流连吟赏，不忍舍去，足称二绝。地涌莲，高一二丈，形类棕榈，花如莲，亦名木莲。其小而蔓生者曰西番莲。优昙花，滇中颇多，其花青白无俗艳，诚佛花也。花千年一见，一见之后，于是我佛乃说妙法莲华经，经流传人间，花亦不复收去，俾人间见花即如见佛，是从前之千年一见者，今则日日见之矣，其多也，亦又何疑。

（清代）檀萃《滇海虞衡志》：佛桑花，亦佛国花也。枝叶如桑，而丛生，花轻红，婀娜可爱。佛坐桑下，僧曰桑门，宜桑之献花绕佛而为供养，此佛桑之义也。妄者改“佛”为“扶”，失其义矣。滇俗重木香、粉团、金凤，小女儿争戴之。木香论围，粉团论朵，金凤作团，插于藁，高至盈尺，如霞之建标，呼于市而卖之，顷刻俱尽。马缨花，冬春遍山，山氓折而盈抱入市，供插瓶，深红不下于山茶。制其根以为羹，坚致胜施秉。又有白马缨，亦可玩，而艳丽终不及。

旧《通志》：素馨，山野遍生，家园广植，蕊红，花白，质秀香清，亦有四季开者。《南方草木状》所谓邪悉茗也，旧《志》称其种来西域。又《滇略》云：南诏段素兴好之，故名。《通雅》云：南汉刘鋹之姬曰素馨，葬处生此，人以名之。皆不免附会。

戴絅孙诗记昆明花

戴絅孙的爱花，爱家乡之花，不仅表现在他编纂的《昆明县志》里，还表现在他写的诗词中。

戴絅孙有《春晓望太华山》诗，高唱“我家旧傍太华住，吟身久为烟霞痼”，最难忘“朝来怅望几凭栏，层峦瘦尽芙蓉寒”，更有“绿萝何处梁王宫，沐浦桃花锦浪中”，一句“绿萝何处”，一声“沐浦桃花”了得。

游宦北京，戴絅孙思乡心切，填《望江南·乡园杂忆》词24首。其忆昆明之春有花：家山念，游冶爱春时。芳草路平轻试马，杂花林暖快听鹂。晴雨两相宜。

其忆昆明之夏有花：家山念，清绝此炎天。衣谢含风裁白苎，蓬看翳日系红莲。大好北窗眠。

其忆昆明之秋有花：家山念，山色太华秋。红藕听香池畔寺，黄花倚醉水边楼。月满钓鱼舟。

其忆昆明之冬有花：家山念，风雪百无忧。炉火不劳煨石炭，砚冰何诗暖香篝。卒岁只羊裘。

其忆昆明田家有花：家山念，朴野让田家。见客儿童忘礼数，隔邻灯火讯桑麻。春酒饷梨花。

其忆昆明水上有花：家山念，人在水云乡。阁依雄川天下上。舟移华浦月低昂。风送芰荷香。

戴絅孙还有《岁行尽矣，舟次无憀，作家山好二首》诗。年末岁尾，舟行他乡，且吟《家山好》，且念故乡花：为忆家山好，城春逼岁华。镫回楹贴换，饵煮灶烟斜。白酒开香糯。青松幂晚花。群芳谁第一，雪意上红茶。

又有：为忆家山好，城东小结庐。雪痕埋迳滑，月影动窗虚。醉竹尊前酒，落花床上书。主人寒未睡，茗碗夜镫余。（作者朱净宇）